2025.07.02|採訪‧文/
陳軒慧
「命運交響——梵志登X長榮交響樂團」音樂會將在7月11日與7月12日分別於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音樂廳及屏東演藝廳音樂廳登場。在三首橫跨古典與浪漫的作品中,孟德爾頌的《芬加爾洞窟》序曲是海水潮音,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如暴風雷雨般磅礴激昂,《長笛與豎琴協奏曲》安然佇立其間,彷如一池凝靜之水,映照出莫札特對音色與對話的非凡構想。此次演出邀請長笛家許佑佳與豎琴家邱孟璐擔綱獨奏,我們特別邀訪兩位演奏家,將焦點鎖定在這首精巧少見的雙協奏作品,從他們的詮釋角度出發,走入細緻透明的聲音世界。
1778年,年輕的莫札特在巴黎應貴族委託創作此曲。在這首共有三個樂章的雙協奏曲中,長笛與豎琴像是互相對話,時而輪流演奏主題,時而模仿彼此的旋律,就像兩位音樂家在舞台上聊天般自然。豎琴負責用分解的和聲與節奏為音樂增添層次,長笛則在上方飄動旋律,兩者交織出通透閃耀的聲音紋理。正因如此,兩位獨奏者的默契幾乎決定了整體表現的質地與情感走向。邱孟璐認為,關鍵在於「互相聆聽」,還有「對相同樂句的詮釋要有共識」。由於兩件樂器常常會演奏類似旋律,若語氣、速度、情緒不一致,便會讓音樂產生斷裂。
「我們必須敏銳地聽見彼此的氣息,知道該在哪裡相合、在哪裡稍微讓開,才會讓整首作品流動得自然。」
幸運的是,對於許邱兩人而言,這並非首次攜手詮釋此曲。兩人早在2006年便於國家音樂廳首次合演,當時還延伸出一系列音樂合作與偏鄉公益計劃。長笛家許佑佳對這首作品的記憶,更是遠遠超出了舞台。他回憶起在馬來西亞長大的童年,姐姐學豎琴,自己學長笛,每當廣播中出現這首協奏曲,總讓他感到無比親切愉悅。大學畢業那年,他受邀來臺擔任國家交響樂團客席,近距離觀察長笛首席安德石與豎琴家解瑄合作演出此曲,更加堅定了自己走上職業樂團之路的決心。他特別表示:
「這次能再次攜手演出這首作品,並準備五場國內外的巡演,特別是在我的家鄉馬來西亞的雙子星國油音樂廳,意義非凡。」

▲長笛演奏家許佑佳(圖|長榮交響樂團提供)
許佑佳特別以臺北故宮的三件國寶作對照,描述這首曲子在整場音樂會中的位置:
「孟德爾頌的《芬加爾洞窟》像是肉形石,以音樂模擬自然、捕捉幻象;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如毛公鼎,是音樂史上的『重器』,象徵人類意志與命運搏鬥的張力。而這首《長笛與豎琴協奏曲》,則像是翠玉白菜,以簡潔、純粹的聲音線條,展現高度對話性與透明音色。長笛與豎琴就像玉雕上『翠』與『白』之間的對比與融合,清爽中見深度,是整場音樂會中靜中見巧的段落,從自然轉向人文內省。」
若是用自然景象來形容豎琴的聲音,豎琴演奏家邱孟璐的選擇是「清晨的森林」:
「那種剛醒來的感覺,空氣很清新,陽光慢慢穿過樹葉灑下來,非常溫暖,整個氛圍很平和,但又像大樹一樣充滿了生命力。我覺得豎琴在這首曲子裡的聲音就是這樣,它不是用很強烈的方式吸引你的注意,而是穩穩地存在,用一種溫柔又真實的力量陪著你,那種純淨與細膩,會讓人不自覺地被感動。」邱孟璐同時對莫札特筆下的豎琴給予極高評價。她提到:
「在莫札特的年代,踏板豎琴的發展還不是非常完整,轉調與音量等都有限制。但我覺得莫札特真的很厲害,他筆下的豎琴就像是一位優雅靈活、內心很純真的女孩,用簡單的語言,就能把情緒跟想法表達得很清楚。」

▲豎琴演奏家邱孟璐(圖|長榮交響樂團提供)
除演奏層面的協調與重構,兩人也提到兩樣樂器在協奏曲中的特殊地位與挑戰。許佑佳認為:
「長笛在這部作品中絕非單純的主角,而是與豎琴及管弦樂共同營造優雅氛圍的合作者。因此長笛不能使用過於強烈、銳利或現代感太重的音色,以免破壞聲部間的平衡。莫札特時期的音樂講求平衡、對稱與優雅的呼吸線條保持歌唱性裝飾音與華彩段要乾淨俐落、輕盈自然,符合十八世紀美學。」
由於豎琴的音色纖細透明,在樂團編制中很容易被掩蓋,如何讓聲音「被聽見」,亦成為演奏家重要課題。邱孟璐分享:
「我通常會選擇音色比較直接、具有穿透力的豎琴,即使在小聲段落中,也會特別注意音色的厚度與密度,讓聲音在透明中仍具有存在感。」
相信對資深的古典樂迷而言,《芬加爾洞窟》與《命運》交響曲都是聆賞多次的經典傑作,但是讓分屬不同時代的作品們同場並立、重新搭配出新意,是現代人聆聽古典音樂的樂趣之一。在「命運交響」音樂會中,《長笛與豎琴協奏曲》將前後兩首作品的的自然想像與深沈命題巧妙銜接,顯得格外清透且耐人尋味。7月11日於高雄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音樂廳、7月12日於屏東演藝廳,長榮交響樂團將攜手駐團藝術家梵志登,與兩位獨奏家許佑佳與邱孟璐帶來三件屬於古典音樂的珍貴瑰寶。在演奏者的默契合作下,音樂不再只屬於莫札特與他的貴族,更屬於所有靜坐光影中,與之共振的觀眾。
▲主圖 2024年11月25日梵志登首次指揮長榮交響樂團於國家音樂廳演出(圖|長榮交響樂團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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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交響——梵志登X長榮交響樂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