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SICO特別報導】Give me five! 絃樂五重奏經典，「台灣絃樂團室內樂集」精彩呈獻！
2023.03.31｜採訪‧文／李育潔
多數樂迷欣賞室內樂時較常接觸到的編制，可能是鋼琴三重奏、絃樂四重奏或鋼琴五重奏。相較之下，由兩把小提琴、兩把中提琴及一把大提琴組成的絃樂五重奏就顯得稀有多了。在今年的4月28日星期五及5月10日星期三晚上七點半，台灣絃樂團（下簡稱台絃）將於國家演奏廳帶來兩場精彩且難得的絃樂五重奏音樂會——《Give me five!Ⅱ奧匈帝國篇》。這兩場音樂會將聚焦在四位長期在奧匈帝國發展的作曲家上，他們分別是莫札特 (W. A. Mozart, 1756-1791) 、布魯克納 (A. Bruckner, 1824-1896) 、布拉姆斯 (J. Brahms, 1833-1897) 及德佛札克 (A. Dvořák, 1841-1904) 。
在4月28日的音樂會，台絃首席譚正和資深的小提琴家馮楚軒、中提琴家許哲惠和吳惠琪，以及大提琴家黃盈媛，將演出莫札特的《 G小調第四號絃樂五重奏》及布魯克納的《F大調絃樂五重奏》。而5月10日的音樂會則是由台絃的新生代演奏家——小提琴家張家倫和簡祥峻、中提琴家江婉婷和羅培菁，以及大提琴家林宏霖——為觀眾帶來布拉姆斯的《G大調第二號絃樂五重奏》與德佛札克的《降E大調第三號絃樂五重奏》。
4月28日要演出的莫札特和布魯克納，兩位都是在奧地利維也納長期發展的音樂家。雖然他們兩人的出生差了將近70年，但在生活、創作型態上還是有不少相似的地方。莫札特長期受雇於宮廷，而布魯克納的創作也和皇室有很密切的關係，像是他的第七號交響曲及第八號交響曲，就分別獻給了巴伐利亞國王路德維希二世，以及奧匈帝國的皇帝約瑟夫一世。在這場音樂會中，觀眾可以欣賞到來自維也納的前後輩音樂家，他們在音樂語法上的差異。
不同於第一場音樂會，5月10日要演出的布拉姆斯及德佛札克不但來自同一個時代，且這兩位作曲家還是音樂史上有名的伯樂與千里馬。布拉姆斯相當欣賞德佛札克的創作，在德佛札克年輕時就一路提拔、推薦他，讓來自波西米亞的德佛札克被奧匈帝國的主流社會注意到。他們兩人互相切磋學習、亦師亦友的關係，是音樂史上有名的美談。對於這兩場音樂會的曲目安排，台絃的首席譚正說：「第一場音樂會大家可以感受到橫向時間軸中音樂的差異，而第二場音樂會則會帶大家經歷縱向的平行時空，感受同一個時代裡不同的聲音。」
▲台灣絃樂團首席譚正（圖｜台灣絃樂團提供）
絃樂五重奏通常是在傳統絃樂四重奏的編制下再加入一把中提琴或大提琴。在音樂史上，義大利作曲家鮑凱里尼 (L. Boccherini, 1743-1805) 因為身兼大提琴家的身份，因此創作了許多兩把大提琴的絃樂五重奏，並透過這種編制展現大提琴的魅力。去年，台絃也曾在音樂會中演出鮑凱里尼的作品，提到不同編制的音響，譚正說：「兩把大提琴的編制在音響上還是比較不平衡，莫札特選擇加強中音聲部，多加入一把中提琴。後世的作曲家大多還是遵循莫札特的做法，創作絃樂五重奏時幾乎沒有人不受他影響。」小提琴家張家倫則認為：「絃樂四重奏依舊是西方室內樂組合中最嚴密平衡的編制。在演奏絃四時，四把提琴之間的關係常常是非常緊密的。相較之下，多加入一把中提琴，雖然整個組織變得不那麼平衡，但各聲部的定位在些微調整的同時，在演奏上也有不一樣的靈活跟自由。」
在4月28日的音樂會中，台絃將演奏一首相當罕見的作品——布魯克納的《F大調絃樂五重奏》。布魯克納以創作交響曲和宗教音樂聞名。他最為人知的，是他作品中複雜的和聲和龐大的結構。布魯克納在世時，批評者就常評論他的作品過於冗長，但支持者卻認為他透過大膽的轉調及暗藏變化的重複樂段創造出“絕對音樂的巔峰”。對這個現象，譚正說出自己的觀察：「我認為在德奧音樂的體系裡，演奏布魯克納的作品對一個管絃樂團來說，是相當重要的里程碑。以交響曲而言，一個指揮在演出貝多芬 (L. van Beethoven, 1770-1827)、布拉姆斯之後，一定要挑戰的就是布魯克納，他們可以說是交響曲裡面的3B。」
和交響曲一樣，布魯克納的《F大調絃樂五重奏》在1884年首演後，也曾因冗長且不好理解而遭到批評。相較於其他絃樂五重奏，演奏這首作品似乎顯得有些吃力不討好，對此，譚正說：「演奏家有很多曲目可以選擇，因此大家都會想演奏真正觸動自己心靈的作品。對我而言，布魯克納這首作品第三樂章的慢板，正是這樣的存在。」這如譚正所說，這首曲子不但曾被評為「自貝多芬以來最獨特但最深刻的室內樂作品之一」〔註1〕，其慢板樂章更曾被這樣形容：「這個第三樂章是整部作品裡的明珠，它是近代最高貴、溫柔、優美的聲音之一。」〔註2〕。譚正也說：「有些不善言辭的作曲家，會將自己全部的情感注入到音樂中。這個慢板曾經多次將我從負面的情緒中解放出來，它的美不輸華格納 (R. Wagner, 1813-1883) 筆下的《愛之死》 (Liebestod) ，是最真切的浪漫。」
若說4月28日的音樂會能讓觀眾感受到深沉、內斂的情感，那麼5月10日的音樂會，台絃新生代的演奏家們將會透過豐富、立體的音響效果帶給觀眾豐沛的能量。這場音樂會要演奏的布拉姆斯《G大調第二號絃樂五重奏》是一首挑戰室內樂極限的作品。作曲家在樂曲開頭就以絃樂強而有力的重複音搭配大提琴寬廣的主題，營造出宛如交響樂般的音響。而德佛札克的《降E大調第三號絃樂五重奏》則是一部帶有民族風情的作品，在樂曲中作曲家大量使用美國黑人民歌、五聲音階、波西米亞傳統素材等，讓曲子充滿繽紛的色彩。
▲台灣絃樂團小提琴家張家倫（圖｜台灣絃樂團提供）
提到這場音樂會的作品，張家倫說：「布拉姆斯的作品在大教堂般的嚴謹結構與古典美的同時並擁有內斂又熱情的內在；德佛札克則像欣賞不同的美景，感受各種氛圍、光影、色調的同時也令人舒適可親。」另外，張家倫也特別補充到：「德弗札克的創作使用了很多傳統民謠、鄉間舞曲的素材，有些人在演奏他的作品時會刻意不作過多的修飾，帶出他作品中平易近人、通俗的特質。但2018年，德國小提琴家維特哈絲 (Antje Weithaas, b. 1966) 和台絃一起演出了德弗札克的《絃樂小夜曲》。維特哈絲詮釋的德弗札克相當細緻，讓我印象非常深刻。」
這兩場充滿對比的音樂會，除了精彩、少見的曲目安排，台絃還想要帶給台灣觀眾什麼不一樣的聆賞體驗呢？譚正說：「像福特萬格勒 (W. Furtwängler, 1886-1954)、華爾特 (B. Walter, 1876-1962) 那一輩大師級的指揮們，時常勇敢做出不一樣的詮釋。在聽那個年代的錄音時，我們可以發現，就算他們指揮同樣的曲目和樂團，但往往每個人選擇的速度、對音樂的見解都有顯著的差異。相較之下，現代的音樂家有時候保守多了。每個人都能把音樂處理得很細緻、漂亮，技巧更是沒話說。但，要如何為觀眾帶出更多音樂的想像力？這反而是現代的演奏家需要思考的事情。在演奏這些作品時，我們想要試著創造出獨一無二的精神和品味，詮釋出專屬於台絃的版本。」
〔註1〕Simpson, Robert. The Essence of Bruckner: An essay towards the understanding of his music. London: Victor Gollancz Ltd, Rev. ed., 1992, 149.
〔註2〕Nowak, Leopold and Gerold G. Gruber. Anton Bruckner: Sämtliche Werke: Band XII/2: Streichquintett F-Dur / Intermezzo D-Moll. Vienna: Musikwissenschaftlicher Verlag der Internationalen Bruckner-Gesellschaft, Rev. ed., 2007.
▲主圖 台灣絃樂團室內樂集彩排照片（圖｜台灣絃樂團提供）
多數樂迷欣賞室內樂時較常接觸到的編制，可能是鋼琴三重奏、絃樂四重奏或鋼琴五重奏。相較之下，由兩把小提琴、兩把中提琴及一把大提琴組成的絃樂五重奏就顯得稀有多了。在今年的4月28日星期五及5月10日星期三晚上七點半，台灣絃樂團（下簡稱台絃）將於國家演奏廳帶來兩場精彩且難得的絃樂五重奏音樂會——《Give me five!Ⅱ奧匈帝國篇》。這兩場音樂會將聚焦在四位長期在奧匈帝國發展的作曲家上，他們分別是莫札特 (W. A. Mozart, 1756-1791) 、布魯克納 (A. Bruckner, 1824-1896) 、布拉姆斯 (J. Brahms, 1833-1897) 及德佛札克 (A. Dvořák, 1841-1904) 。
在4月28日的音樂會，台絃首席譚正和資深的小提琴家馮楚軒、中提琴家許哲惠和吳惠琪，以及大提琴家黃盈媛，將演出莫札特的《 G小調第四號絃樂五重奏》及布魯克納的《F大調絃樂五重奏》。而5月10日的音樂會則是由台絃的新生代演奏家——小提琴家張家倫和簡祥峻、中提琴家江婉婷和羅培菁，以及大提琴家林宏霖——為觀眾帶來布拉姆斯的《G大調第二號絃樂五重奏》與德佛札克的《降E大調第三號絃樂五重奏》。
4月28日要演出的莫札特和布魯克納，兩位都是在奧地利維也納長期發展的音樂家。雖然他們兩人的出生差了將近70年，但在生活、創作型態上還是有不少相似的地方。莫札特長期受雇於宮廷，而布魯克納的創作也和皇室有很密切的關係，像是他的第七號交響曲及第八號交響曲，就分別獻給了巴伐利亞國王路德維希二世，以及奧匈帝國的皇帝約瑟夫一世。在這場音樂會中，觀眾可以欣賞到來自維也納的前後輩音樂家，他們在音樂語法上的差異。
不同於第一場音樂會，5月10日要演出的布拉姆斯及德佛札克不但來自同一個時代，且這兩位作曲家還是音樂史上有名的伯樂與千里馬。布拉姆斯相當欣賞德佛札克的創作，在德佛札克年輕時就一路提拔、推薦他，讓來自波西米亞的德佛札克被奧匈帝國的主流社會注意到。他們兩人互相切磋學習、亦師亦友的關係，是音樂史上有名的美談。對於這兩場音樂會的曲目安排，台絃的首席譚正說：「第一場音樂會大家可以感受到橫向時間軸中音樂的差異，而第二場音樂會則會帶大家經歷縱向的平行時空，感受同一個時代裡不同的聲音。」
▲台灣絃樂團首席譚正（圖｜台灣絃樂團提供）
絃樂五重奏通常是在傳統絃樂四重奏的編制下再加入一把中提琴或大提琴。在音樂史上，義大利作曲家鮑凱里尼 (L. Boccherini, 1743-1805) 因為身兼大提琴家的身份，因此創作了許多兩把大提琴的絃樂五重奏，並透過這種編制展現大提琴的魅力。去年，台絃也曾在音樂會中演出鮑凱里尼的作品，提到不同編制的音響，譚正說：「兩把大提琴的編制在音響上還是比較不平衡，莫札特選擇加強中音聲部，多加入一把中提琴。後世的作曲家大多還是遵循莫札特的做法，創作絃樂五重奏時幾乎沒有人不受他影響。」小提琴家張家倫則認為：「絃樂四重奏依舊是西方室內樂組合中最嚴密平衡的編制。在演奏絃四時，四把提琴之間的關係常常是非常緊密的。相較之下，多加入一把中提琴，雖然整個組織變得不那麼平衡，但各聲部的定位在些微調整的同時，在演奏上也有不一樣的靈活跟自由。」
在4月28日的音樂會中，台絃將演奏一首相當罕見的作品——布魯克納的《F大調絃樂五重奏》。布魯克納以創作交響曲和宗教音樂聞名。他最為人知的，是他作品中複雜的和聲和龐大的結構。布魯克納在世時，批評者就常評論他的作品過於冗長，但支持者卻認為他透過大膽的轉調及暗藏變化的重複樂段創造出“絕對音樂的巔峰”。對這個現象，譚正說出自己的觀察：「我認為在德奧音樂的體系裡，演奏布魯克納的作品對一個管絃樂團來說，是相當重要的里程碑。以交響曲而言，一個指揮在演出貝多芬 (L. van Beethoven, 1770-1827)、布拉姆斯之後，一定要挑戰的就是布魯克納，他們可以說是交響曲裡面的3B。」
和交響曲一樣，布魯克納的《F大調絃樂五重奏》在1884年首演後，也曾因冗長且不好理解而遭到批評。相較於其他絃樂五重奏，演奏這首作品似乎顯得有些吃力不討好，對此，譚正說：「演奏家有很多曲目可以選擇，因此大家都會想演奏真正觸動自己心靈的作品。對我而言，布魯克納這首作品第三樂章的慢板，正是這樣的存在。」這如譚正所說，這首曲子不但曾被評為「自貝多芬以來最獨特但最深刻的室內樂作品之一」〔註1〕，其慢板樂章更曾被這樣形容：「這個第三樂章是整部作品裡的明珠，它是近代最高貴、溫柔、優美的聲音之一。」〔註2〕。譚正也說：「有些不善言辭的作曲家，會將自己全部的情感注入到音樂中。這個慢板曾經多次將我從負面的情緒中解放出來，它的美不輸華格納 (R. Wagner, 1813-1883) 筆下的《愛之死》 (Liebestod) ，是最真切的浪漫。」
若說4月28日的音樂會能讓觀眾感受到深沉、內斂的情感，那麼5月10日的音樂會，台絃新生代的演奏家們將會透過豐富、立體的音響效果帶給觀眾豐沛的能量。這場音樂會要演奏的布拉姆斯《G大調第二號絃樂五重奏》是一首挑戰室內樂極限的作品。作曲家在樂曲開頭就以絃樂強而有力的重複音搭配大提琴寬廣的主題，營造出宛如交響樂般的音響。而德佛札克的《降E大調第三號絃樂五重奏》則是一部帶有民族風情的作品，在樂曲中作曲家大量使用美國黑人民歌、五聲音階、波西米亞傳統素材等，讓曲子充滿繽紛的色彩。
▲台灣絃樂團小提琴家張家倫（圖｜台灣絃樂團提供）
提到這場音樂會的作品，張家倫說：「布拉姆斯的作品在大教堂般的嚴謹結構與古典美的同時並擁有內斂又熱情的內在；德佛札克則像欣賞不同的美景，感受各種氛圍、光影、色調的同時也令人舒適可親。」另外，張家倫也特別補充到：「德弗札克的創作使用了很多傳統民謠、鄉間舞曲的素材，有些人在演奏他的作品時會刻意不作過多的修飾，帶出他作品中平易近人、通俗的特質。但2018年，德國小提琴家維特哈絲 (Antje Weithaas, b. 1966) 和台絃一起演出了德弗札克的《絃樂小夜曲》。維特哈絲詮釋的德弗札克相當細緻，讓我印象非常深刻。」
這兩場充滿對比的音樂會，除了精彩、少見的曲目安排，台絃還想要帶給台灣觀眾什麼不一樣的聆賞體驗呢？譚正說：「像福特萬格勒 (W. Furtwängler, 1886-1954)、華爾特 (B. Walter, 1876-1962) 那一輩大師級的指揮們，時常勇敢做出不一樣的詮釋。在聽那個年代的錄音時，我們可以發現，就算他們指揮同樣的曲目和樂團，但往往每個人選擇的速度、對音樂的見解都有顯著的差異。相較之下，現代的音樂家有時候保守多了。每個人都能把音樂處理得很細緻、漂亮，技巧更是沒話說。但，要如何為觀眾帶出更多音樂的想像力？這反而是現代的演奏家需要思考的事情。在演奏這些作品時，我們想要試著創造出獨一無二的精神和品味，詮釋出專屬於台絃的版本。」
〔註1〕Simpson, Robert. The Essence of Bruckner: An essay towards the understanding of his music. London: Victor Gollancz Ltd, Rev. ed., 1992, 149.
〔註2〕Nowak, Leopold and Gerold G. Gruber. Anton Bruckner: Sämtliche Werke: Band XII/2: Streichquintett F-Dur / Intermezzo D-Moll. Vienna: Musikwissenschaftlicher Verlag der Internationalen Bruckner-Gesellschaft, Rev. ed., 2007.
▲主圖 台灣絃樂團室內樂集彩排照片（圖｜台灣絃樂團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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